家乡那条河

作者: 时金林 分类: 文学想象 发布时间: 2021-06-26 18:45

■时金林

去年,从公道镇到滨湖的一条石子路进行修整,一条崭新的柏油马路直通家后门,然而,老屋后面原有的一条河就没了。

那条河,我留有许多的记忆。

这条河,不是自然河,而是人工河。大概是1974年和1975年,一大批滨湖邻近乡镇的村民落户于此。因为整体规划的缘故,整个滨湖的村子都是呈齐整的方块形,每个村庄房屋都是笔直成线,家家户户前有小塘,后有长河。前面小塘主要供种庄稼、菜地洒水之用;后排河流,相当于是生命河,生活用水皆取于此。每家每户临河,都会用三两木板、木棍,搭一码头。大人经常在那码头边淘米洗菜。每每这时,总引来许多小鱼小虾来觅食。洗完菜、淘完米,那些小可爱旋即离去。不过,也有例外,比如有一种叫做虎头鲨的鱼,甭管名字有些怕人,其实只有一指不到的大小,浑身黑乎乎的,身体柔软光滑,样子虎头虎脑,其他鱼儿都离去时,唯有它还悠闲自若地紧贴于石头或树棍的阴暗处,或是呆睡或是伺机捕食。以前一直以为,这种虎头鲨容易捕捉,常常用淘米篮子去兜它,可是每每都不能成功,它逃逸起来异常机敏。在我记忆里,倒是一次没有捉住过。

夏天的时候,这条河成为避暑的佳地。村头几个少年示勇者脱光了衣服,比试一个猛子看谁扎得远。有一次,父亲下河捞树,我亲眼看见父亲扎个猛子不换气,游上几十米。此外,每每刚锯倒的大树桩也要放在水里沤个几年。我想,木材在水下隔绝了氧气,处于封闭状态,经水沤泡的木材可能更结实的缘故罢了。要不然,怎么会有“干千年,水千年,不干不水两三年”的说法。

这条河于我,还与性命纠缠在一起。

我有好几次掉进河里的经历。记忆中,我们家后屋通至码头,有一条曲折小径。那是长年累月踩踏出来的。有时候下雨,会垫一两块土瓦片用于防滑。直至家里安装了自来水管后,才铺上了一条碎砖小路。铺路的砖头,不是整块的,是七零八落的碎砖头砌成的。其实,按道理,我爸是瓦匠,应该可以将家里收拾得妥妥当当的。但是,往往木匠家里没有像样的板凳,瓦匠家里没有完整的板墙,这句话,在当时成为我爸调侃自己的口头禅,无非是家境窘困而已。河水清冽,杨柳依依。我或倚躺在大柳树上,看蓝天白云,谛听蝉鸣;或将柳树桩当作一匹忠实的老马,手舞足蹈地装扮剽悍骑士。此时,早已将大人们的提醒一股脑儿地抛在脑后。那次也就真的落水了。幸亏大人眼疾手快,将我拉上岸,少不了一顿挨骂,还趁我换衣服时,向着屁股就是几巴掌……我还记得十岁左右的我一次被烫伤的情景:四五个孩子围坐在桌子边纳凉。桌子上放着满满一瓷缸加了红糖的米汤。不知道什么原因,那长条桌居然“扭动”起来。一下子,满满一瓷缸的糖水正好向我这边泼洒开来。那滚开的米汤,还加了红糖,一股脑儿地将我的下半身烫伤了。焦灼难忍的我急中生智,发疯似的一阵小跑,穿过巷口直朝后屋的河塘奔去,一下子毫不犹豫跳了下去……

后来,赤脚医生告诉我妈,幸亏及时跳进河里,用凉水迅速降温,皮肤没有完全损伤,要不然,红糖水粘在身上,伤口很难好。我真感谢神奇甘甜的乡间小河。

如今,因为公路路基扩宽,牵动着我许多记忆的小河被填了,随着岁月流逝,这些记忆也会跟随时光流转而堙没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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